食物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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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感谢网友“波妞”参与投稿,下面是小编整理的食物经典散文(共10篇),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篇1:食物经典散文

食物经典散文

看到过一张照片,一个幼儿正用手抓起肚子上的肉,把它们挤成奇怪的形状。下面配的说明是:“我缺觉,缺钱,缺爱,缺心眼儿……我唯一不缺的是,肉。”

我缺觉,缺钱,缺爱,缺心眼儿……也缺肉。

常常被人误认为九十多斤。连哥哥和我碰头的暗号,都是与瘦有关。

但和那些缺乏食欲的人不同,我很喜欢吃东西。

有一些每天都会吃的食物。比如红枣。很喜欢一边吃着它们,一边看杂志。通常是有定量的,不会贪多。很喜欢吃一些坚果类的东西,比如夏威夷果、杏仁、楱子、核桃……甚至去淘宝,也会买一些碧根果之类。只是我从来不会多食。所以一直喜欢吃它们,从未厌倦过,甚至充满向往之情。

记得看过一个情感类的告诫,劝姑娘们不要给男人太多的爱。就象你喂了他太多的食物,他只会厌憎。

吃得太饱,是会心烦的。我极少吃到那样饱,甚至很少吃饱。通常到八分,就已经停下来了。

喜欢宫崎峻的动画片。第一次看《千与千寻》时,对里面一个画面印象深刻。迷路的一家人,突然看到一桌美食。周围没有人看管。父母立刻坐下来大吃起来。千寻望着他们贪婪的样子,突然感觉到某种直觉的恐怖,劝他们不要再吃了,可是父母留给她的,只有贪吃的背影。结果,他们变成了猪。直到故事的结尾,这个魔法才被解除。

每当我坐在餐桌前吃饭时,都会想起这个画面。尤其是当我面对喜欢的美食,想要继续下箸时,就仿佛在脑海里看到了动画片里的情景。看到了千寻父母那狂吃的'背影。人越俯案大嚼,后背就会越愚痴宽阔。宫崎峻没有欺骗小孩子,那的确会使人的身体向猪的方向发展。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有时看到精彩的内容,不想停下来。就似乎应该继续吃点什么。

保持身材需要一点自制力。经常听到周围的女人狂说要减肥。然而一到外面一起吃饭,又看到她们狂吃不已。

那是贪婪,不是对美食的热爱。

保持一点欣赏之心,总是没有错的。就象你再爱一个人,也要给他一点空间,让他自爱。

你再喜欢吃某种东西,也要留下一点回味的余地,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体会那种口感。一次吃到顶住,再也不想吃,毫无疑问是愚蠢的行为。

还习惯每天喝一点酒。自然是葡萄酒。同样需要节制,无论是美食还是美酒,如果放纵自己任性地享用,到最后,你就会品不出它们的味道。继续的,不过是占有的那个动作罢了。

我也喜欢吃水果。绝大部分的水果,都还接受。水果和蔬菜一样,都是每日所需。我喜欢水果不同的色泽,看着它们,嗅到它们的香气,有时就已经是一种享受。

习惯每天吃酸奶。每隔四天,就要做上一次。放在冰箱里保鲜。提前拿出来,把要吃的分量放在碗里,在室温里,让它恢复温度。我一般不吃从冰箱里立刻拿出来的东西。都会让它们缓上一会儿。

有同事说,吃了自己做的酸奶,再也不想吃超市里卖的那种了。的确,自己加工的食品,有天然之感,更有信任之情。有朋友习惯向酸奶里加糖,我从来没有加过,也觉得很适应这样的味道。

做过果酱。不是很成功。做果酱是必须要加糖的。我是个很排斥白糖的人,就基本上等于放弃了。不加糖的果酱是什么感觉,还没有试过。

或许生活中,还有很多没有体验过的美食,等待我去发掘。有时候甚至想去买一个大坛子,做泡菜……或是按网上的配方,加工牛肉酱……目前还都是想法。不过,这些念头本身就令人很愉快。想象一下,自己或许可以在某天,让它们成为现实,那不仅是在享用美食,同样也在享受这一过程本身。

篇2:描写食物的散文

其实,做饭与作文颇有相同之处。

一个好的厨师,做出来的饭菜讲究色味香俱佳,一个好的文人,写出来的文字也应该神形兼备,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虽然我做饭不多,还是稍有心得的,美食需要厨房,需要葱姜蒜等佐料,做饭需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作文需要书房,当然,趴在炕头上也行,需要喜怒哀乐等情绪,需要和读者有思想的共鸣,有理念的碰撞,才能最终赢得读者对文字的尊重。

平时我下厨机会不多,却总爱在微信上秀一下自己的厨艺,老婆对此颇有微言,好像现实生活中,我真的是一个贤惠家庭煮男,其实不然,这真是我的不对,出风头了,抢了老婆人家的功劳,有点不应该,也失厚道。

但是,我还是蛮喜欢做饭的感觉的,特别是心情大好的时候(反正一年也好不了几次)。做饭需要心情,就如作文需要情绪一样,厨师心情好的时候,做出的饭菜才更有味道。我也是,站在厨房,看着案板上的鸡鸭鱼肉,青菜萝卜,如同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篇3:描写食物的散文

啥叫“美味”?网上说“美味是指人们口腔对鲜美食品的感觉味道很好,很可口,让人能产生食用的欲望”。这是针对人身体上的.器官而言的。其实,“美味”是活的,它在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条件下,有着不同的含义。假如你出生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饿得你奄奄一息,给你个米糠做的窝窝头,你是不是认为它是“美味”?再假如你腆着个啤酒肚,在高级大酒店吃惯了山珍海味,给你个极香的鸡大腿,你是不是认为它是“美味”?

常听妻子抱怨现在做饭都不知道吃啥?!也常看电视上热播的“舌尖上的中国”。但那些让美食家们啧啧称道的人间佳肴,却在我吃的记忆里没有留下一丝难以忘怀的痕迹。

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母亲那一年用清亮的菜籽油,炸出来得那一盘喷喷香的水虿和妻子那一盘芹菜炒鸡蛋。这记忆始终盘绕在我的脑海,想忘都忘不了。每一次回想起来大都是馋涎的要流口水一般。

我家的斜对面是一片地势很低的庄稼地,庄稼地的东面便是一个很大的雨水坑。每一次下大雨,村子里大街小巷的污泥浊水,夹杂着烂布碎柴和满街的鸡屎猪粪,都会汩汩的流动到这个水坑里。久而久之,这一片污浊的雨水坑就成了村子里一个永不干涸的“湖泊”。

水坑的边缘都是黏黏的胶泥土质。在水坑边缘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老鸹”干粮草。据村里老年人说,“老鸹”干粮草,是专门长给“老鸹”吃得,但我和小伙伴们却不去理会这些,每天都争抢着去水坑边上拔着吃。

这草很奇特,先是长出来一条条薄而细长的叶片,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便从叶片的中间吐出类似高粱穗模样的果实来。这果实嚼在嘴里,醇香悠悠,满口生香。每次下学以后,小伙伴都像一个个爬在地上的大蚂蚱一般,撅着小屁屁用小手在草丛里寻觅,看准了便用两个手指甲掐住,轻轻的用力将果实拔出来,假若你性急用力大了,那小小的果实是断断拔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在你的指甲缝里看到一星点碎绿。

记得那年正值青黄不接(麦子吃完,秋庄稼还没有打下来),家里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娘看着我们姊妹三个饥黄面瘦,心疼不已。

那天娘拿着家里筛面用的筛子,挽腿下到已经有些许凉意的雨水坑里,捞上来好多丑陋的水虿。这水虿有大有小,大眼珠子在脑门上一边一个,圆圆的就像婵的眼睛那样突兀的闪着亮光;黑色的斑点像雨水坑底的污泥一样布满全身,再加上那前倾的扁扁额头和支扎着的六条细腿儿,你要仔细看过了,多半会认为:这水虿生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娘出生在邻县的大河边上,据说水性极佳,在我村却只有这个泛着臭味的雨水坑,使我一生都没有见识过娘的泳姿。但倒是常听娘谈起她小时候,在清凌凌的河水里摸鱼捉虾的趣事。能突然想到这雨水坑里的丑陋生物,也许这跟娘出生在河边、玩耍在河水里有关。

娘把捞上来的水虿放在脸盆里,用盐水洗了又洗,然后放进加热了的油锅里。

等娘从油锅里把水虿捞出来,这丑陋的小东西越发的难看了。

只见圆圆的眼睛已经凹了进去,没了一丁点光泽,那支扎着的六条腿也齐齐的伸展着向身体的后方蹬去,只有油汪汪的菜籽油在它们身上泛起了浓浓的香气。

娘示意可以吃了,我们姊妹三个却怯怯的望着那些更加丑陋的水虿不敢用手去拿。娘便拿起一个放在嘴里咀嚼。做为老大的我试探着拿一个水虿放在嘴里,先是轻咬一口,那鲜鲜的香味便浸入我的喉咙,于是,我猛嚼几下把水虿整个吞进了肚里,又伸手去碗里抓;这时候,那四只小手便不在迟疑,纷纷的往碗里抢来,很快将水虿吃了个一干二净。

娘这时候站在我们旁边,定定的看着我们姊妹三个狼吞虎咽,直到我们吃得满嘴流油一个不剩,娘才端过来一大婉温水来,让我们一个个喝过,娘的脸上也透出了满意的笑容。

啥是美味?那时候这丑陋的水虿便是“美味”!

篇4:描写食物的散文

提到美食,满是色香味,尽是形意养。

印象里,回家吃到妈妈做的可口饭菜,爸爸骑车带我去赶会吃到的肉包子,学校餐厅里打到美味的蛋炒饭,大学宿舍里乳山舍友带来的熏鲅鱼、临沂舍友带来的煎饼、惠民舍友带来的红富士苹果……我的美食概念大都停留在这些点上了。也正是这些美食串起了家人、朋友对我的爱,很无私,很温暖。

斗转星移,美食于我又多了份责任。因为我已为人妻、为人母,更希望把自己对家人、对生活的爱落实到餐桌上的一粥一饭、一汤一菜之中。尤其为了让孩子能够吃的营养健康,我把研究美食当做一门课程来对待,手机里的豆果美食成了我的最佳搭档,按照上面的食谱要求,收集食材,置备厨具,进行试做,成功做出了可爱的小猫豆沙包、美味的烤翅、糖醋排骨……只为奉上我的母爱,能够陪伴孩子健康成长。

转眼当下,美食作为一种文化,在我们这个和平美好的时代里被彻底放大了出来。从大手笔的《舌尖上的中国》,到厨艺比拼类、美食养生类节目纷纷搬上荧屏,美食的故事、美食的乐趣娓娓道来,美食的方法、美食的营养传播出来,用美食讲述百味人生,用美食讲述中国故事,美食节目已成了人们追逐的热点,成了传播中国特有文化的最佳途径,成了中国软实力的特有体现。“因为爱中国美食,所以更爱中国”悄然兴起。

此情此景,思绪再次飘飞。怎会忘记那个小米加步枪的抗战年代、那个一口炒面一口雪抗美援朝战场上的艰苦卓绝,正是革命前辈们凭借不怕吃苦、勇于拼搏、敢于牺牲的精神换来了我们今天美好的生活,换来了这个可以安享美食的时代。至此,美食有了另一种诠释,美食是一种赞美,赞美革命先辈的伟大功绩和崇高精神;美食是一种致敬,致敬革命先辈的艰苦奋斗和牺牲精神。唯有安享美食,不忘致敬。

篇5:汪曾祺散文《故乡的食物》

汪曾祺散文《故乡的食物》

炒米和焦屑

小时读《板桥家书》:“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觉得很亲切。郑板桥是兴化人,我的家乡是高邮,风气相似。这样的感情,是外地人们不易领会的。炒米是各地都有的。但是很多地方都做成了炒米糖。这是很便宜的食品。孩子买了,咯咯地嚼着。四川有“炒米糖开水”,车站码头都有得卖,那是泡着吃的。但四川的炒米糖似也是专业的作坊做的,不像我们那里。我们那里也有炒米糖,像别处一样,切成长方形的一块一块。也有搓成圆球的,叫做“欢喜团”。那也是作坊里做的。但通常所说的炒米,是不加糖黏结的,是“散装”的;而且不是作坊里做出来,是自己家里炒的。

说是自己家里炒,其实是请了人来炒的。炒炒米也要点手艺,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入了冬,大概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执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到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们家人口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零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节,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觉得,快要过年了。

装炒米的坛子是固定的,这个坛子就叫“炒米坛子”,不作别的用途。舀炒米的东西也是固定的,一般人家大都是用一个香烟罐头。我的祖母用的是一个“柚子壳”。柚子,——我们那里柚子不多见,从顶上开一个洞,把里面的瓤掏出来,再塞上米糠,风干,就成了一个硬壳的钵状的东西。她用这个柚子壳用了一辈子。

我父亲有一个很怪的朋友,叫张仲陶。他很有学问,曾教我读过《项羽本纪》。他薄有田产,不治生业,整天在家研究易经,算卦。他算卦用蓍草。全城只有他一个人用蓍草算卦。据说他有几卦算得极灵。有一家,丢了一只金戒指,怀疑是女佣人偷了。这女佣人蒙了冤枉,来求张先生算一卦。张先生算了,说戒指没有丢,在你们家炒米坛盖子上。一找,果然。我小时就不大相信,算卦怎么能算得这样准,怎么能算得出在炒米坛盖子上呢?不过他的这一卦说明了一件事,即我们那里炒米坛子是几乎家家都有的。

炒米这东西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家常预备,不过取其方便。用开水一泡,马上就可以吃。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时候,泡一碗,可代早晚茶。来了平常的客人,泡一碗,也算是点心。郑板桥说“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也是说其省事,比下一碗挂面还要简单。炒米是吃不饱人的。一大碗,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我们那里吃泡炒米,一般是抓上一把白糖,如板桥所说“佐以酱姜一小碟”,也有,少。我现在岁数大了,如有人请我吃泡炒米,我倒宁愿来一小碟酱生姜,——最好滴几滴香油,那倒是还有点意思的。另外还有一种吃法,用猪油煎两个嫩荷包蛋——我们那里叫做“蛋瘪子”,抓一把炒米和在一起吃。这种食品是只有“惯宝宝”才能吃得到的。谁家要是老给孩子吃这种东西,街坊就会有议论的。

我们那里还有一种可以急就的食品,叫做“焦屑”。糊锅巴磨成碎末,就是焦屑。我们那里,餐餐吃米饭,顿顿有锅巴。把饭铲出来,锅巴用小火烘焦,起出来,卷成一卷,存着。锅巴是不会坏的,不发馊,不长霉。攒够一定的数量,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放起来。焦屑也像炒米一样。用开水冲冲,就能吃了。焦屑调匀后成糊状,有点像北方的炒面,但比炒面爽口。

我们那里的人家预备炒米和焦屑,除了方便,原来还有一层意思,是应急。在不能正常煮饭时,可以用来充饥。这很有点像古代行军用的“糒”。有一年,记不得是哪一年,总之是我还小,还在上小学,党军(国民革命军)和联军(孙传芳的军队)在我们县境内开了仗,很多人都躲进了红十字会。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信念,大家都以为红十字会是哪一方的军队都不能打进去的,进了红十字会就安全了。红十字会设在炼阳观,这是一个道士观。我们一家带了一点行李进了炼阳观。祖母指挥着,特别关照,把一坛炒米和一坛焦屑带了去。我对这种打破常规的生活极感兴趣。晚上,爬到吕祖楼上去,看双方军队枪炮的火光在东北面不知什么地方一阵一阵地亮着,觉得有点紧张,也觉得好玩。很多人家住在一起,不能煮饭,这一晚上,我们是冲炒米、泡焦屑度过的。没有床铺,我把几个道士诵经用的蒲团拼起来,在上面睡了一夜。这实在是我小时候度过的一个浪漫主义的夜晚。

第二天,没事了,大家就都回家了。

炒米和焦屑和我家乡的贫穷和长期的**是有关系的。

端午的鸭蛋

家乡的端午,很多风俗和外地一样。系百索子。五色的丝线拧成小绳,系在手腕上。丝线是掉色的,洗脸时沾了水,手腕上就印得红一道绿一道的。做香角子。丝线缠成小粽子,里头装了香面,一个一个串起来,挂在帐钩上。贴五毒。红纸剪成五毒,贴在门坎上。贴符。这符是城隍庙送来的。城隍庙的老道士还是我的寄名干爹,他每年端午节前就派小道士送符来,还有两把小纸扇。符送来了,就贴在堂屋的门楣上。一尺来长的黄色、蓝色的纸条,上面用朱笔画些莫名其妙的道道,这就能辟邪么?喝雄黄酒。用酒和的雄黄在孩子的额头上画一个王字,这是很多地方都有的。有一个风俗不知别处有不:放黄烟子。黄烟子是大小如北方的麻雷子的炮仗,只是里面灌的不是硝药,而是雄黄。点着后不响,只是冒出一股黄烟,能冒好一会。把点着的黄烟子丢在橱柜下面,说是可以熏五毒。小孩子点了黄烟子,常把它的一头抵在板壁上写虎字。写黄烟虎字笔画不能断,所以我们那里的孩子都会写草书的“一笔虎。”还有一个风俗,是端午节的午饭要吃“十二红”,就是十二道红颜色的菜。十二红里我只记得有炒红苋菜、油爆虾、咸鸭蛋,其余的都记不清,数不出了。也许十二红只是一个名目,不一定真凑足十二样。不过午饭的菜都是红的,这一点是我没有记错的,而且,苋菜、虾、鸭蛋,一定是有的。这三样,在我的家乡,都不贵,多数人家是吃得起的。

我的家乡是水乡。出鸭。高邮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我在苏南、浙江,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就会肃然起敬:“哦!你们那里出咸鸭蛋!”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必用纸条特别标明:“高邮咸蛋”。高邮还出双黄鸭蛋。别处鸭蛋有偶有双黄的,但不如高邮的多,可以成批输出。双黄鸭蛋味道其实无特别处。还不就是个鸭蛋!只是切开之后,里面圆圆的两个黄,使人惊奇不已。我对异乡人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袁枚的《随园食单·小菜单》有“腌蛋”一条。袁子才这个人我不喜欢,他的《食单》好些菜的做法是听来的,他自己并不会做菜。但是《腌蛋》这一条我看后却觉得很亲切,而且“与有荣焉”。文不长,录如下:

腌蛋以高邮为佳,颜色细而油多,高文端公最喜食之。席间,先夹取以敬客,放盘中。总宜切开带壳,黄白兼用;不可存黄去白,使味不全,油亦走散。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苏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邮鸭蛋黄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咸鸭蛋,蛋黄是浅黄色的,这叫什么咸鸭蛋呢!

端午节,我们那里的孩子兴挂“鸭蛋络子”。头一天,就由姑姑或姐姐用彩色丝线打好了络子。端午一早,鸭蛋煮熟了,由孩子自己去挑一个,鸭蛋有什么可挑的呢!有!一要挑淡青壳的。鸭蛋壳有白的和淡青的两种。二要挑形状好看的。别说鸭蛋都是一样的,细看却不同。有的样子蠢,有的秀气。挑好了,装在络子里,挂在大襟的纽扣上。这有什么好看呢?然而它是孩子心爱的饰物。鸭蛋络子挂了多半天,什么时候孩子一高兴,就把络子里的鸭蛋掏出来,吃了。端午的鸭蛋,新腌不久,只有一点淡淡的咸味,白嘴吃也可以。

孩子吃鸭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头,不把蛋壳碰破。蛋黄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鸭蛋里面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壳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

小时读囊萤映雪故事,觉得东晋的车胤用练囊盛了几十只萤火虫,照了读书,还不如用鸭蛋壳来装萤火虫。不过用萤火虫照亮来读书,而且一夜读到天亮,这能行么?车胤读的是手写的卷子,字大,若是读现在的新五号字,大概是不行的。

咸菜茨菇汤

一到下雪天,我们家就喝咸菜汤,不知是什么道理。是因为雪天买不到青菜?那也不见得。除非大雪三日,卖菜的出不了门,否则他们总还会上市卖菜的。这大概只是一种习惯。一早起来,看见飘雪花了,我就知道:今天中午是咸菜汤!

咸菜是青菜腌的。我们那里过去不种白菜,偶有卖的,叫做“黄芽菜”,是外地运去的,很名贵。一般黄芽菜炒肉丝,是上等菜。平常吃的,都是青菜,青菜似油菜,但高大得多。入秋,腌菜,这时青菜正肥。把青菜成担的买来,洗净,晾去水气,下缸。一层菜,一层盐,码实,即成。随吃随取,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

腌了四五天的新咸菜很好吃,不咸,细、嫩、脆、甜,难可比拟。

咸菜汤是咸菜切碎了煮成的。到了下雪的天气,咸菜已经腌得很咸了,而且已经发酸,咸菜汤的颜色是暗绿的。没有吃惯的人,是不容易引起食欲的。

咸菜汤里有时加了茨菇片,那就是咸菜茨菇汤。或者叫茨菇咸菜汤,都可以。

我小时候对茨菇实在没有好感。这东西有一种苦味。民国二十年,我们家乡闹大水,各种作物减产,只有茨菇却丰收。那一年我吃了很多茨菇,而且是不去茨菇的嘴子的,真难吃。

我十九岁离乡,辗转漂流,三四十年没有吃到茨菇,并不想。

前好几年,春节后数日,我到沈从文老师家去拜年,他留我吃饭,师母张兆和炒了一盘茨菇肉片。沈先生吃了两片茨菇,说:“这个好!格比土豆高。”我承认他这话。吃菜讲究“格”的高低,这种语言正是沈老师的语言。他是对什么事物都讲“格”的,包括对于茨菇、土豆。

因为久违,我对茨菇有了感情。前几年,北京的菜市场在春节前后有卖茨菇的。我见到,必要买一点回来加肉炒了。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吃。所有的茨菇,都由我一个人“包圆儿”了。

北方人不识茨菇。我买茨菇,总要有人问我:“这是什么?”——“茨菇。”——“茨菇是什么?”这可不好回答。

北京的茨菇卖得很贵,价钱和“洞子货”(温室所产)的西红柿、野鸡脖韭菜差不多。

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菇汤。

我想念家乡的雪。

虎头鲨、昂嗤鱼、砗螯、螺蛳、蚬子

苏州人特重塘鳢鱼。上海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到苏州,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嗐!

篇6:汪曾祺《故乡的食物》散文

炒米和焦屑

小时读《板桥家书》:“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觉得很亲切。郑板桥是兴化人,我的家乡是高邮,风气相似。这样的感情,是外地人们不易领会的。炒米是各地都有的。但是很多地方都做成了炒米糖。这是很便宜的食品。孩子买了,咯咯地嚼着。四川有“炒米糖开水”,车站码头都有得卖,那是泡着吃的。但四川的炒米糖似也是专业的作坊做的,不像我们那里。我们那里也有炒米糖,像别处一样,切成长方形的一块一块。也有搓成圆球的,叫做“欢喜团”。那也是作坊里做的。但通常所说的炒米,是不加糖黏结的,是“散装”的;而且不是作坊里做出来,是自己家里炒的。

说是自己家里炒,其实是请了人来炒的。炒炒米也要点手艺,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入了冬,大概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执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到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们家人口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零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节,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觉得,快要过年了。

装炒米的坛子是固定的,这个坛子就叫“炒米坛子”,不作别的用途。舀炒米的东西也是固定的,一般人家大都是用一个香烟罐头。我的祖母用的是一个“柚子壳”。柚子,——我们那里柚子不多见,从顶上开一个洞,把里面的瓤掏出来,再塞上米糠,风干,就成了一个硬壳的钵状的东西。她用这个柚子壳用了一辈子。

我父亲有一个很怪的朋友,叫张仲陶。他很有学问,曾教我读过《项羽本纪》。他薄有田产,不治生业,整天在家研究易经,算卦。他算卦用蓍草。全城只有他一个人用蓍草算卦。据说他有几卦算得极灵。有一家,丢了一只金戒指,怀疑是女佣人偷了。这女佣人蒙了冤枉,来求张先生算一卦。张先生算了,说戒指没有丢,在你们家炒米坛盖子上。一找,果然。我小时就不大相信,算卦怎么能算得这样准,怎么能算得出在炒米坛盖子上呢?不过他的这一卦说明了一件事,即我们那里炒米坛子是几乎家家都有的。

炒米这东西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家常预备,不过取其方便。用开水一泡,马上就可以吃。在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的时候,泡一碗,可代早晚茶。来了平常的客人,泡一碗,也算是点心。郑板桥说“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也是说其省事,比下一碗挂面还要简单。炒米是吃不饱人的。一大碗,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我们那里吃泡炒米,一般是抓上一把白糖,如板桥所说“佐以酱姜一小碟”,也有,少。我现在岁数大了,如有人请我吃泡炒米,我倒宁愿来一小碟酱生姜,——最好滴几滴香油,那倒是还有点意思的。另外还有一种吃法,用猪油煎两个嫩荷包蛋——我们那里叫做“蛋瘪子”,抓一把炒米和在一起吃。这种食品是只有“惯宝宝”才能吃得到的。谁家要是老给孩子吃这种东西,街坊就会有议论的。

我们那里还有一种可以急就的食品,叫做“焦屑”。糊锅巴磨成碎末,就是焦屑。我们那里,餐餐吃米饭,顿顿有锅巴。把饭铲出来,锅巴用小火烘焦,起出来,卷成一卷,存着。锅巴是不会坏的,不发馊,不长霉。攒够一定的数量,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放起来。焦屑也像炒米一样。用开水冲冲,就能吃了。焦屑调匀后成糊状,有点像北方的炒面,但比炒面爽口。

我们那里的人家预备炒米和焦屑,除了方便,原来还有一层意思,是应急。在不能正常煮饭时,可以用来充饥。这很有点像古代行军用的“糒”。有一年,记不得是哪一年,总之是我还小,还在上小学,党军(国民革命军)和联军(孙传芳的军队)在我们县境内开了仗,很多人都躲进了红十字会。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信念,大家都以为红十字会是哪一方的军队都不能打进去的,进了红十字会就安全了。红十字会设在炼阳观,这是一个道士观。我们一家带了一点行李进了炼阳观。祖母指挥着,特别关照,把一坛炒米和一坛焦屑带了去。我对这种打破常规的生活极感兴趣。晚上,爬到吕祖楼上去,看双方军队枪炮的火光在东北面不知什么地方一阵一阵地亮着,觉得有点紧张,也觉得好玩。很多人家住在一起,不能煮饭,这一晚上,我们是冲炒米、泡焦屑度过的。没有床铺,我把几个道士诵经用的蒲团拼起来,在上面睡了一夜。这实在是我小时候度过的一个浪漫主义的夜晚。

第二天,没事了,大家就都回家了。

炒米和焦屑和我家乡的贫穷和长期的**是有关系的。

咸菜茨菇汤

一到下雪天,我们家就喝咸菜汤,不知是什么道理。是因为雪天买不到青菜?那也不见得。除非大雪三日,卖菜的出不了门,否则他们总还会上市卖菜的。这大概只是一种习惯。一早起来,看见飘雪花了,我就知道:今天中午是咸菜汤!

咸菜是青菜腌的。我们那里过去不种白菜,偶有卖的,叫做“黄芽菜”,是外地运去的,很名贵。一般黄芽菜炒肉丝,是上等菜。平常吃的,都是青菜,青菜似油菜,但高大得多。入秋,腌菜,这时青菜正肥。把青菜成担的买来,洗净,晾去水气,下缸。一层菜,一层盐,码实,即成。随吃随取,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

腌了四五天的新咸菜很好吃,不咸,细、嫩、脆、甜,难可比拟。

咸菜汤是咸菜切碎了煮成的。到了下雪的天气,咸菜已经腌得很咸了,而且已经发酸,咸菜汤的颜色是暗绿的。没有吃惯的人,是不容易引起食欲的。

咸菜汤里有时加了茨菇片,那就是咸菜茨菇汤。或者叫茨菇咸菜汤,都可以。

我小时候对茨菇实在没有好感。这东西有一种苦味。民国二十年,我们家乡闹大水,各种作物减产,只有茨菇却丰收。那一年我吃了很多茨菇,而且是不去茨菇的嘴子的,真难吃。

我十九岁离乡,辗转漂流,三四十年没有吃到茨菇,并不想。

前好几年,春节后数日,我到沈从文老师家去拜年,他留我吃饭,师母张兆和炒了一盘茨菇肉片。沈先生吃了两片茨菇,说:“这个好!格比土豆高。”我承认他这话。吃菜讲究“格”的高低,这种语言正是沈老师的语言。他是对什么事物都讲“格”的,包括对于茨菇、土豆。

因为久违,我对茨菇有了感情。前几年,北京的菜市场在春节前后有卖茨菇的。我见到,必要买一点回来加肉炒了。家里人都不怎么爱吃。所有的茨菇,都由我一个人“包圆儿”了。

北方人不识茨菇。我买茨菇,总要有人问我:“这是什么?”——“茨菇。”——“茨菇是什么?”这可不好回答。

北京的`茨菇卖得很贵,价钱和“洞子货”(温室所产)的西红柿、野鸡脖韭菜差不多。

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菇汤。

我想念家乡的雪。

虎头鲨、昂嗤鱼、砗螯、螺蛳、蚬子

苏州人特重塘鳢鱼。上海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到苏州,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嗐!

塘鳢鱼亦称土步鱼。《随园食单》:“杭州以土鱼为上品,而金陵人贱之,目为虎头蛇,可发一笑。”虎头蛇即虎头鲨。这种鱼样子不好看,而且有点凶恶。浑身紫褐色,有细碎黑斑,头大而多骨,鳍如蝶翅。这种鱼在我们那里也是贱鱼,是不能上席的。苏州人做塘鳢鱼有清炒、椒盐多法。我们家乡通常的吃法是氽汤,加醋、胡椒。虎头鲨氽汤,鱼肉极细嫩,松而不散,汤味极鲜,开胃。

昂嗤鱼的样子也很怪,头扁嘴阔,有点像鲇鱼,无鳞,皮色黄,有浅黑色的不规整的大斑。无背鳍,而背上有一根很硬的尖锐的骨刺。用手捏起这根骨刺,它就发出昂嗤昂嗤小小的声音。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我一直没弄明白。这种鱼是由这种声音得名的。它的学名是什么,只有去问鱼类学专家了。这种鱼没有很大的,七八寸长的,就算难得的了。这种鱼也很贱,连乡下人也看不起。我的一个亲戚在农村插队,见到昂嗤鱼,买了一些,农民都笑他:“买这种鱼干什么!”昂嗤鱼其实是很好吃的。昂嗤鱼通常也是氽汤。虎头鲨是醋汤,昂嗤鱼不加醋,汤白如牛乳,是所谓“奶汤。”昂嗤鱼也极细嫩,鳃边的两块蒜瓣肉有大拇指大,堪称至味。有一年,北京一家鱼店不知从哪里运来一些昂嗤鱼,无人问津。顾客都不识这是啥鱼。有一位卖鱼的老师傅倒知道:“这是昂嗤。”我看到,高兴极了,买了十来条。回家一做,满不是那么一回事!昂嗤要吃活的(虎头鲨也是活杀)。长途转运,又在冷库里冰了一些日子,肉质变硬,鲜味全失,一点意思都没有!

砗螯我的家乡叫馋螯,砗螯是扬州人的叫法。我在大连见到花蛤,我以为就是砗螯,不是。形状很相似,入口全不同。花蛤肉粗而硬,咬不动。砗螯极柔软细嫩。砗螯好像是淡水里产的,但味道却似海鲜。有点像蛎黄,但比蛎黄味道清爽。比青蛤、蚶子味厚。砗螯可清炒,烧豆腐,或与咸肉同煮。砗螯烧乌青菜(江南人叫塌苦菜),风味绝佳。乌青菜如是经霜而现拔的,尤美。我不食砗螯四十五年矣。

砗螯壳稍呈三角形,质坚,白如细磁,而有各种颜色的弧形花斑,有浅紫的,有暗红的,有赭石,墨蓝的,很好看。家里买了砗螯,挖出砗螯肉,我们就从一堆砗螯壳里去挑选,挑到好的,洗净了留起来玩。砗螯壳的铰合部有两个突出的尖嘴子,把尖嘴子在糙石上磨磨,不一会就磨出两个小圆洞,含在嘴里吹,呜呜地响,且有细细颤音,如风吹窗纸。

螺蛳处处有之。我们家乡清明吃螺蛳,谓可以明目。用五香煮熟螺蛳,分给孩子,一人半碗,由他们自己用竹签挑着吃,孩子吃了螺蛳,用小竹弓把螺蛳壳射到屋顶上,喀拉喀拉地响。夏天“检漏”,瓦匠总要扫下好些螺蛳壳。这种小弓不作别的用处,就叫做螺蛳弓,我在小说《戴东匠》里对螺蛳弓有较详细的描写。

蚬子是我所见过的贝类里最小的了,只有一粒瓜子大。蚬子是剥了壳卖的。剥蚬子的人家附近堆了好多蚬子壳,像一个坟头。蚬子炒韭菜,很下饭。这种东西非常便宜,为小户人家的恩物。

有一年修运河堤。按工程规定,有一段堤面应铺碎石,包工的贪污了款子,在堤面铺了一层蚬子壳。前来检收的委员,坐在汽车里,向外一看,白花花的一片,还抽着雪茄烟,连说:“很好!很好!”

我的家乡富水产。鱼之中名贵的是鳊鱼、白鱼(尤重翘嘴白)、鮕花鱼(即鳜鱼),谓之“鳊、白、鮕。”虾有青虾、白虾。蟹极肥。以无特点。故不及。

野鸭、鹌鹑、斑鸠、鵽

过去我们那里野鸭子很多。水乡,野鸭子自然多。秋冬之际,天上有时“过”野鸭子,黑乎乎的一大片,在地上可以听到它们鼓翅的声音,呼呼的,好像刮大风。野鸭子是枪打的(野鸭肉里常常有很细的铁砂子,吃时要小心),但打野鸭子的人自己不进城来卖。卖野鸭子有专门的摊子。有时卖鱼的也卖野鸭子,把一个养活鱼的木盆翻过来,野鸭一对一对地摆在盆底,卖野鸭子是不用秤约的,都是一对一对地卖。野鸭子是有一定分量的。依分量大小,有一定的名称,如“对鸭”、“八鸭”。哪一种有多大分量,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卖野鸭子都是带毛的。卖野鸭子的可以代客当场去毛,拔野鸭毛是不能用开水烫的。野鸭子皮薄,一烫,皮就破了。干拔。卖野鸭子的把一只鸭子放入一个麻袋里,一手提鸭,一手拔毛,一会儿就拔净了。——放在麻袋里拔,是防止鸭毛飞散。代客拔毛,不另收费,卖野鸭子的只要那一点鸭毛。——野鸭毛是值钱的。

野鸭的吃法通常是切块红烧。清炖大概也可以吧,我没有吃过。野鸭子肉的特点是:细、“酥”,不像家鸭每每肉老。野鸭烧咸菜是我们那里的家常菜。里面的咸菜尤其是佐粥的妙品。

现在我们那里的野鸭子很少了。前几年我回乡一次,偶有,卖得很贵。原因据说是因为县里对各乡水利作了全面综合治理,过去的水荡子、荒滩少了,野鸭子无处栖息。而且,野鸭子过去是吃收割后遗撒在田里的谷粒的,现在收割得很干净,颗粒归仓,野鸭子没有什么可吃的,不来了。

鹌鹑是网捕的。我们那里吃鹌鹑的人家少,因为这东西只有由乡下的亲戚送来,市面上没有卖的。鹌鹑大都是用五香卤了吃。也有用油炸了的。鹌鹑能斗,但我们那里无斗鹌鹑的风气。

我看见过猎人打斑鸠。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午饭后,我到学校后面的野地里去玩。野地里有小河,有野蔷薇,有金黄色的茼蒿花,有苍耳(苍耳子有小钩刺,能挂在衣裤上,我们管它叫“万把钩”),有才抽穗的芦荻。在一片树林里,我发现一个猎人。我们那里猎人很少,我从来没有见过猎人,但是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一个猎人。这个猎人给我一个非常猛厉的印象。他穿了一身黑,下面却缠了鲜红的绑腿。他很瘦。他的眼睛黑,而冷。他握着枪。他在干什么?树林上面飞过一只斑鸠。他在追逐这只斑鸠。斑鸠分明已经发现猎人了。它想逃脱。斑鸠飞到北面,在树上落一落,猎人一步一步往北走。斑鸠连忙往南面飞,猎人扬头看了一眼,斑鸠落定了,猎人又一步一步往南走,非常冷静。这是一场无声的,然而非常紧张的,坚持的较量。斑鸠来回飞,猎人来回走。我很奇怪,为什么斑鸠不往树林外面飞。这样几个来回,斑鸠慌了神了,它飞得不稳了,歪歪倒倒的,失去了原来均匀的节奏。忽然,砰,——枪声一响,斑鸠应声而落。猎人走过去,拾起斑鸠,看了看,装在猎袋里。他的眼睛很黑,很冷。

我在小说《异秉》里提到王二的熏烧摊子上,春天,卖一种叫做“鵽”的野味。鵽这种东西我在别处没看见过。“鵽”这个字很多人也不认得。多数字典里不收。《辞海》里倒有这个字,标音为(duo又读zhua)。zhua与我乡读音较近,但我们那里是读入声的,这只有用国际音标才标得出来。即使用国际音标标出,在不知道“短促急收藏”的北方人也是读不出来的。《辞海》“鵽”字条下注云“见鵽鸠”,似以为“鵽”即“鵽鸠”。而在“鵽鸠”条下注云:“鸟名。雉属。即‘沙鸡’。”这就不对了。沙鸡我是见过的,吃过的。内蒙、张家口多出沙鸡。《尔雅释鸟》郭璞注:“出北方沙漠地”,不错。北京冬季偶尔也有卖的。沙鸡嘴短而红,腿也短。我们那里的鵽却是水鸟,嘴长,腿也长。鵽的滋味和沙鸡有天渊之别。沙鸡肉较粗,略有酸味;鵽肉极细,非常香。我一辈子没有吃过比鵽更香的野味。

蒌蒿、枸杞、荠菜、马齿苋

小说《大淖记事》:“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我在书页下方加了一条注:“蒌蒿是生于水边的野草,粗如笔管,有节,生狭长的小叶,初生二寸来高,叫做‘蒌蒿薹子’,加肉炒食极清香。……”蒌蒿的蒌字,我小时不知怎么写,后来偶然看了一本什么书,才知道的。这个字音“吕”。我小学有一个同班同学,姓吕,我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蒌蒿薹子”(蒌蒿薹子家开了一爿糖坊,小学毕业后未升学,我们看见他坐在糖坊里当小老板,觉得很滑稽)。但我查了几本字典,“蒌”都音“楼”,我有点恍惚了。“楼”、“吕”一声之转。许多从“娄”的字都读“吕”,如“屡”、“缕”、“褛”……这本来无所谓,读“楼”读“吕”,关系不大。但字典上都说蒌蒿是蒿之一种,即白蒿,我却有点不以为然了。我小说里写的蒌蒿和蒿其实不相干。读苏东坡《惠崇春江晚景》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此蒌蒿生于水边,与芦芽为伴,分明是我的家乡人所吃的蒌蒿,非白蒿。或者“即白蒿”的蒌蒿别是一种,未可知矣。深望懂诗、懂植物学,也懂吃的博雅君子有以教我。

我的小说注文中所说的“极清香”,很不具体。嗅觉和味觉是很难比方,无法具体的。昔人以为荔枝味似软枣,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我所谓“清香”,即食时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这是实话,并非故作玄言。

枸杞到处都有。开花后结长圆形的小浆果,即枸杞子。我们叫它“狗nai zi”,形状颇像。本地产的枸杞子没有入药的,大概不如宁夏产的好。枸杞是多年生植物。春天,冒出嫩叶,即枸杞头。枸杞头是容易采到的。偶尔也有近城的乡村的女孩子采了,放在竹篮里叫卖:“枸杞头来!……”枸杞头可下油盐炒食;或用开水焯了,切碎,加香油,酱油、醋,凉拌了吃。那滋味,也只能说“极清香”。春天吃枸杞头,云可以清火,如北方人吃苣荬菜一样。

“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俗谓是日以荠菜花置灶上,则蚂蚁不上锅台。

北京也偶有荠菜卖。菜市上卖的是园子里种的,茎白叶大,颜色较野生者浅淡,无香气。农贸市场间有南方的老太太挑了野生的来卖,则又过于细瘦,如一团乱发,制熟后强硬扎嘴。总不如南方野生的有味。

江南人惯用荠菜包春卷,包馄饨,甚佳。我们家乡有用来包春卷的,用来包馄饨的没有,——我们家乡没有“菜肉馄饨”。一般是凉拌。荠菜焯熟剁碎,界首茶干切细丁,入虾米,同拌。这道菜是可以上酒席作凉菜的。酒席上的凉拌荠菜都用手抟成一座尖塔,临吃推倒。

马齿苋现在很少有人吃。古代这是相当重要的菜蔬。苋分人苋、马苋。人苋即今苋菜,马苋即马齿苋。我们祖母每于夏天摘肥嫩的马齿苋晾干,过年时作馅包包子。她是吃长斋的,这种包子只有她一个人吃。我有时从她的盘子里拿一个,蘸了香油吃,挺香。马齿苋有点淡淡的酸味。

马齿苋开花,花瓣如一小囊。我们有时捉了一个哑巴知了——知了是应该会叫的,捉住一个哑巴,多么扫兴!于是就摘了两个马齿苋的花瓣套住它的眼睛,——马齿苋花瓣套知了眼睛正合适,一撒手,这知了就拼命往高处飞,一直飞到看不见!

三年自然灾害,我在张家口沙岭子吃过不少马齿苋。那时候,这是宝物!

篇7:汪曾祺《故乡的食物》散文

汪曾祺老先生的散文中有大量对饮食的描写,这些对食物的记忆来源丰富,信手拈来,不论是写对故乡的食物的留念还是南北菜肴,都有滋有味,妙趣横生。他散文中写食物,不仅仅关注食物口味做法,而是带着点别样意味地连着些各个城市的生活记忆,让人觉得食物的色香味都跃然纸上。是写家常饮食,更是写人情风俗。

1、我最喜欢他回忆高邮的《炒米和焦屑》那一篇,因为我也爱吃炒米,但从来没想过炒米怎么做的,偶然看见只觉得很是有趣,记忆深刻。

炒米这东西,还真如汪老所说,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只是每年姥姥都要往我家送,我爸妈都不大爱吃,只有我口味随姥姥。我老家的吃法很单一,就撒一把糖用开水泡开,也偶尔有好事的人用茶水泡,但口味不敢恭维。炒米好不好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泡开的时间,短了,不够热乎,长了,又泡发了。只有泡到米粒刚好吸水有要沉下的预兆了,口感最佳。甜甜的糖水混杂香酥的炒米,别有一番滋味。

至于《板桥家书》中说的“佐以姜醋一小碟”的吃法,倒闻所未闻,也不想尝试。虽然按汪老的说法,年轻人应该口味不要太窄,什么都尝尝。

他说得有道理。

2、我原来是不吃牛肚的,觉得看着可怕,口感难以想象。好在这一类菜如果不吃火锅倒也难得在餐桌上见。有次和家人去重庆,火锅成了重头戏,都劝我尝尝。我推辞不过,想想这两年吃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少吗,就狠了狠心上了筷子。吃牛肚和普通的肉又不同,其他东西都直接下锅煮,变了颜色夹起来吃就好。但牛肚看不出生熟,要拿筷子夹住,在滚烫的牛油汤底里七上八下。但重庆人吃火锅都只给一加蒜的油碟,那天吃是吃了,仍觉得口味不好。一直到年初回北京,和朋友去望京的一家火锅店又点了牛肚,沾了我习惯的底料,辣椒和醋,才觉得原来如此好吃。

3、翻汪曾祺关于吃的散文,还真要感叹一句他丰富的人生经历。就这一个“吃”字,涉及的菜式遍布大江南北,食物的种类数不胜数,连带着着他对各个城市的记忆,无不显示他的人生经历和对生活的热爱。从故乡高邮,到后来去昆明念书,到上海,再到北京结婚定居,又到后来下乡经历的西北内陆内幕、新疆,他的足迹可以说遍及南北四方,不然也总结不出“南甜北咸东辣西酸”这样切合的话来。大概也正因这样,大家都爱读汪曾祺的散文。因为不论你是哪里人,总能找出些口味记忆上的情感共鸣来。他把风俗人情和生活态度都借着食物引了出来,而对于中国人来说没什么比共同的吃食更有文化认同感了,能吃到一处都算老乡。

篇8:食物中的生命力散文

食物中的生命力散文

在一次讨论会上,一位著名的演说家迈着大步走上了讲台,手里高举着一张钞票。他面对会议室里的200个人,问:“有人要这20美元吗?”一只只手举了起来。他接着说:“我打算把这20美元送给你们中的一位,但在这之前,请准许我做一件事。”他说着将钞票揉成一团,然后问:“谁还要?”仍然有人举起手来。

他又说:“那么,假如我这样做又会怎么样呢?”

他把钞票扔到地上,又踏上一只脚,并且用脚踩它。然后他拾起钞票,钞票已变得又脏又皱。

“现在谁还要?”还是有人举起手来。

我们的生命是用来珍惜的`,是用来热爱的,是用来爱家的,爱国的,爱这个世界的,千万不要因为一点点微小的困难而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

篇9:珍惜我们的食物散文

珍惜我们的食物散文

看完这篇文章之后,我非常同情那篇故事的主角,因为我觉得他非常可怜,那时当他们国家在战乱时,他完全没有人陪,食物呢?也只剩下一点点,到最后呢?只剩 下一片面包,就没有食物了,回想一下生活中,这些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我们是不是总是抱怨东,抱怨西的呢?但如果转个弯来想,那些对你来说虽然只是小 小的东西,但是对那些贫困的国家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啊!

这篇文章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在今天的时候,老师拿了这张照片给我们看,我看得目瞪口呆,我完全无法相信有人可以这么的瘦,瘦的和竹竿一样,而且她完全无 力的整个趴在地上,在她的后面还有一只老鹰跟在她的`后面,一定是想等他死,并且吃了她,假如我是那位女孩,我一定会感到十分的伤心,因为自己就快死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的珍惜我所拥有的,并在吃饭的时候,不要浪费食物,要把饭全部吃光光,看到别人连吃都没得吃了,我们竟然还有时间在那挑三拣四的在那里挑食,不珍惜所拥有的,真该好好的反省一番啊!

篇10:遇见食物请平视它散文

遇见食物请平视它散文

01

“一定要让食材的边上稍微有一点焦黑,这样口感才会更好。”

一头干练的短发,干净利落的工作装与厨裙,清淡装对睫毛与眼角的修饰让她眼神中迸发出的对当下正在制作的菜肴的专注充满吸引力。

第一次遇见Whitney老师就是在这样一次业余烹饪课程上,一口台湾普通话,在有英语国家的学员面前会变换成流利的美式口语,行动迅速的双手看似对一切食材与调料、刀工、火候的处理都大大咧咧,实则她对每一个细节的掌握就如娴熟的会计闭上眼一分不差地在计算器上敲出几百行数据加法的结果一样精准。

Whitney老师出生在台湾,作为一个家里最不受待见的老二姐,听她真诚讲述自己经历过的人生低谷和挫败,让我感到自己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是何等的幸运。她在熬过孤身一人去北美闯荡,窘迫到被房东断水断电,手机费都交不出来的阶段,划过到上海做经理助理收入尚可却感到乏味无趣的时光,33岁才正式步入美食行业的她,动机只因经理看到她朋友圈里经常晒出的DIY食物之后,有感而发的一句“你做美食也许会做得很好。”

就这样让她义无反顾的7年过去了,烹饪和美食摄影不仅仅改变了她的人生,更成为她常葆青春容颜的不老秘笈。

作为她曾经的学员,再度联系上她的原因,是我对要不要转行学习厨艺向她求解,因为我说我喜欢做菜。

然而当我得到的答复是:“想清楚什么是喜欢。”还一知半解,直到她告诉我喜欢的定义。

在老师眼里,像她一样在一周之内将几本菜谱买到手,心无旁骛地关上门,把自己锁在厨房里,对每一道菜的色、香、味进行试制,直到让自己满意为止才肯罢手——才算喜欢;

像她一样在研制菜肴时,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而忘记喝水、休息,以致因站立时间过久造成膝盖损伤,却也再所不惜——才算喜欢;

像她一样即使在业余生活中,欣赏的电影,阅读的书籍,每次出境旅行首先去了解的内容,都与美食密不可分——才算喜欢。

在感受到她对待美食,如春光拥抱碧绿般的热爱,被淋漓尽致地铺洒开来后,她道出了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我之所以这么热爱,是出于对食物的尊重。”

对于自己的厨艺作品,无论是自炒自食还是福泽他人,称美食者,必为用心之作。真正美味的食物均以用心作为烧煮的基底,哪怕任何一个步骤中的任何细节,都以认真为料,求索调味。

就如“寿司之神”小野次郎对自己的要求一样:如果今天做出来的寿司不能比昨天的更美味,则今天不存在开张的意义。发自内心的尊重美食的厨师,对于自己无限严格要求的厨师,必定不会将尚未达到色、香、味要求,未将做法了然于心的菜肴予人品尝。

我明白了由Whitney老师所制作出的食物一定称得上为美食,不仅因为它们美味,还有对美食尊重的态度。

但我同时也明白了我没有真正地喜欢过做菜,尽管跟随Whitney老师学习制作过六道创新印度菜,让我曾经对自己的厨艺信心满满。

如今老师已经加入了上海的生意人社区,在脱离原有的课程机构的同时有了自己的烘焙教学餐厅。依靠接菜谱设计和美食摄影的收入,可将生意成本的压力轻松踩在脚下。但因这些案子的理念与她心中之追求大相径庭,使她每次完成案子后像找不到归家之路的'孩子,梨花带雨与寂寞为伴。

但唯一不变的,是她在自己“工作”时的投入和认真,她并不把做菜称之为工作,“我是做菜去了,哪里有在工作。”

02

有些相貌奇丑的人却德高望重,甚至有可能影响着整个世界历史。同样的道理,有些食物看起来和闻起来令人难以接受,但口感和味觉感受却会让食客“看到”她的心里美,爱不释口。

第一次听说臭豆腐是在TVB剧上,看到港星在银幕上展示着对臭的酷爱,仿佛那份飘动在他们鼻息和口腔中的味道,已经通过幻想的力量传送到了我的味觉里,勾起的心里那份强烈的好奇已经跳跃——到底是什么味道会吃在嘴里与闻起来有如此大的不同?于是乎高中时候在家乡的街上,第一次看到臭豆腐的流动餐车出现,便按捺不住果断出手。

单看外表,外面一层或黄或黑的皮与散发出来的味道,的确不难让人联想到那个在吃饭时候不堪入耳的东西,但情况很快得到了彻底改观,只要你充满勇气地吃下第一口。

外皮未糊,炸制的油温和时间控制得恰到好处,酥酥薄薄的一层带着油香,轻轻咬即破开,露出里面的白皙而不过分娇嫩的芯,难以言说的香气浸润着豆腐的每一个细胞,却没有掩盖住天然的豆香,两种香与油香一起把整个口腔填得满满的,渐渐溢出到胃里,带来极大的满足感,若在豆腐上加些许酸脆且色彩鲜艳的泡菜共食,中和些许的油腻之余又增加了味道的层次感,则可以达到一吃上瘾,第二天又留连回顾的地步。

丑乎?丑!臭乎?臭!赞乎?真赞!其貌不扬,闻其生恶,却殊不知其味之惊艳只有在动口之后才得见一番!丑与臭盖不住的美味,正如矮与丑遮不住的孔子之智慧,残与歪挡不住的霍金之理论。

谁有权利在未对一人或一物深入了解之前就肤浅下结论?谁又不该带着一颗谦逊和对美的发掘之心,去面对世界上碰到的一切事物呢?

小时候多次听到教不同科目的老师,均曾站在讲台上,以充斥着分享与幸福的眼神,声情并茂地向我们安利罗丹的那句名言:“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当年尚不懂事的我们完全不能理解,“世界上美丽的东西就是美丽,丑陋的东西就是丑陋,哪里还能从牛粪中看出花儿一样美丽的东西呢?”

但现在我能明白,即使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如果没有牛粪这样的天然肥料提供滋养,花儿或许败得比流星更快。而牛粪呢?宁可撑着它们来不及修饰的外表,也甘愿为鲜花美丽的盛开提供自身的养分,这何尝不是像臭豆腐一样的心里美?花儿的美丽为人观赏,亦可被视为一种虚荣,而她有帮牛粪做过什么呢?连她的盛开都是自私的,是为了让蜜蜂帮忙传粉来繁育后代,后代的成长,却需要更多丑陋的牛粪作基础。

我发现,所谓美食的判断标准,不一定是色、香、味俱佳。一道菜肴、一种小吃是否赋予人心中以美好的感受才是。否则,萝卜雕花也可以加入美食行列了……

所以,当你还没有发现一道菜是否真的拥有美之所在前,请不要直观妄言,真正的食客,首先会将自己与眼前的食物平视,即使最终各方面均没有合你之心意,也不便让失望之心,蔓延甚至盖过对美味的探寻之兴。

就如杀人无数的阿育王在佛祖的眼里依然充满着善根一样,相信食物在罗丹的眼中总会找到美之所在。我们如果也能够如此对待食物,以尊重之心代替挑剔之意,厨者一心一意烧煮,食者全心全意品味,食物之美亦可长久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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